2013年12月16日 星期一

商業周刊專欄:《看見台灣》讓我們認清:台灣人「先求有、再求好」的後果

導演李安最近對台灣電影發表看法:「台灣創作環境自由,人才優秀,但思想怠惰,得多充實,再不加把勁不行了。」
李安也表示,他對台灣電影有兩項期許,一是電影的工業,二是拍片格局。「電影已不是用膠片,而是用數碼,數碼的東西後期製作非常重要;台灣在這方面還沒開始,我希望不要落後別人太多。」
「台灣電影格局小、技術差、氣虛了一點,難成大氣候」,他說格局不是指大場面,而是從「內容的格局」著手,加強劇情推演、結構及對白。台灣電影「儘管抒發情懷很可貴,但就是講不過人家。」
李安講的不只是電影業,台灣所有的產業其實都有類似的問題,我們的商業模式就是「短、易、快」,非常淺薄,賺一些機會財,很少人願意去思考、深耕,花時間做一些真正有創意的東西,面向世界。
全世界的經濟發展分幾大階段,第一是「要素驅動」,也就是依靠天然資源;其次是「效率驅動」,強調成本的節省,台灣過去30年的經濟都建築在這個基礎上;最後是「創新驅動」,即美國經濟現在正在走的路。
台灣的問題是傳統cost-down思維,已根深蒂固於每個人的DNA,我們好像走不出「過去」,又無法跨進「未來」,進退兩難。
台灣其實具備很多成功的條件,但就像李安所說的,沒有用心。以數位製片來說,台灣既有優異的文創人才,又有全世界領先的電子科技產業,照理說應該大有可為,但是就是沒有人想到「跨領域整合」。
「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」大量運用高科技,加上大部分在台灣攝製,所以一般人會以為台灣在技術方面貢獻良多。但李導演已經撕掉台灣自我感覺良好的假面具,台灣不過就是搞一些海浪特殊效果,電影的靈魂後製作大部分是在好萊塢完成的。
這個周末我去看了一部電影《末日列車》(Snowpiecer),是韓國新銳導演奉俊昊拍的,花了4千萬美元,根據法國漫畫改編,有韓國文化部的資金支持,配合許多歐美大卡司,是一部企圖心宏偉、視覺影像驚人的反烏托邦式未來寓言,片中還安插了一個韓國主角,從頭到尾講韓文。
我很確定這樣的電影換成氣虛的台灣一定拍不出來,除非是李安執導。這不只是錢的問題,還包括整合力:外國演員、外國故事(由韓國人改編)、外國及韓國資金。
當然台灣電影只要能夠用心,也一樣能夠感動人,齊柏林的《看見台灣》就是最好的例子,這需要理想、執著與奮不顧身的投入。齊柏林拿媽媽的房子去抵押借了3千萬買攝影器材,又花了3年耗資9千萬才完成這部紀錄片。
《看見台灣》最重要的意義體現在它的英文片名「Taiwan From Above」,也就是從高處暸望台灣,換一個角度看台灣;很多事物我們身在其中,卻不知問題所在,見樹不見林,唯有把視野拉高,才能有大格局。
《看見台灣》究竟看見了什麼?我們對水土環境保護的欠缺?那只是問題的表象,背後真正反映的是政府沒有整體規劃的大願景,以及各部會缺乏彼此間的協調。
簡單的說,台灣欠缺「系統工程」的思維訓練,所以任何大型複雜的專案都很難推動。代工生態讓我們停留在單一層面的環節上,什麼事情都未能了解系統的脈絡,以致無法將設計、規劃與執行整合起來。桃園捷運花了12年尚未完工,由此看來,桃園航空城也會可能成為海市蜃樓,無法脫離紙上談兵的階段。
不管是環境生態、文化創意、經濟或金融,台灣都需要一張完整的藍圖。我們不能再有「先求有、再求好」的心態,那是「摸著石頭過河」的昨日做法,遲早會出問題;未來台灣一定要有「頂層設計」的Masterplan,才能追本溯源,徹底解決問題,因此我們必須把「Design Thinking」拉高到社會和國家的層次。
我常常思考為何台灣有很多創意和發明家,但能夠轉型成為成功企業的家數那麼少?我覺得問題不是來自資金,政府弄錯了方向,拚命想撒錢給微型企業,真正的問題在於台灣商業化的速度太慢,這又和缺乏系統性思考有關。
想像力沒有什麼了不起,能夠把想像力付諸實現的人才是未來的贏家。如果你有系統性思維,你可以把點連成線,線連成面,而且可以跨入新領域,靠系統型學習超越那些只是純粹有idea的人。
今年財富雜誌「2013年度商業人物」是特斯拉 (Tesla) 電動車的創辦人Elan Musk,他也是火箭公司SpaceX、新能源公司SolarCity和電子支付公司Paypal的創辦人,Bloomberg估計他的身價高達77億美元,因為他把夢想變為現實。
我也有一個夢,我想拍一部「看見台灣II」,齊柏林是從台灣高空看台灣,我要從世界的角度看台灣,讓台灣人民知道我們的定位在哪裡,別人是怎麼看我們的,我的視野比齊柏林還要高10倍。
齊柏林花了三年的時間,傾家蕩產,我應該可以do it a little bit smarter
假如台灣人民對我們的國際地位和未來有一絲覺醒,那麼我的目的就達到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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