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逐漸脫離CEO是超級巨星的時代，但對CEO的要求，卻近乎超人

我們逐漸脫離CEO是超級巨星的時代，但對CEO的要求，卻近乎超人

我是一個CEO，最近全球CEO發生了許多事情，這個工作不好做。

上個世紀最偉大的CEO，前美國GE（奇異）CEO傑克．威爾許，上週過世，享年84歲。他曾被譽為20世紀最佳經理人，被公認為美國當代最成功、最偉大的企業家，從1981到2001年20年間，把GE市值從120億美元做到2001年，居全球第二。

上週，芬蘭電信設備公司、前手機大廠諾基亞更換CEO，因為不敵中國大陸華為的競爭，節節敗退，雖然川普帶頭鼓吹全球業者聯盟抵制華為。

上個月，美國電腦大廠IBM宣布更換CEO，原來的CEO做了8年，因為沒有抓住雲端潮流，現在IBM營收和市值尚不及10年前，只能黯然下台。

上週，我的老東家，美國最大銀行摩根大通（JP Morgan）的CEO Jamie Dimon，因心臟病緊急開刀。他在位已有16年，是美國任期最久的銀行CEO，做得很好，把JP Morgan帶到第一，超越花旗和美國商業銀行，但身體出了問題，可能要換人。

但也有CEO主動交棒。迪士尼（Disney）的CEO伊格（Bob Iger）做了15年，市值成長5倍、股價翻了4倍，最近宣布功成身退。迪士尼以前屬於較小的電影公司，主要靠遊樂園收入，但在Iger任內積極轉型，併購賈伯斯創立的Pixar和漫威，徹底改造公司，變成美國最賺錢的影視龍頭。

觀察優秀的CEO，有一些共同的特質。

首先，他們都擅用「外部成長」，利用併購加速企業擴張，跨入新的領域，如迪士尼和摩根大通。但這其中也有盲點，例如諾基亞併購美國電信設備巨頭Alcatel-Lucent（前身是法國和美國兩大集團的合併），但整合困難，反而成為拖累業績的關鍵。

其次，他們都勇於「突破現狀」。威爾許要求企業部門打破原有框架、加強彼此合作。伊格認為領導者不應只打安全牌，而應努力做偉大的事，他在最新出版的自傳《The Ride of a Lifetime》（台灣尚無翻譯本）中提到。

威爾許上任後把GE 200多個事業部，砍到20多個，只保留能維持產業第一、第二名地位的部門，充分展現聚焦減法的決斷，為人津津樂道。GE的創辦人是電燈發明人愛迪生，但GE的家電部門現在已賣給中國大陸海爾，不過這筆交易是在威爾許退休後才完成的。
再者，他們都重視「人才」。威爾許說：「在成為領導者以前，一個人的重心是追求自我成長；但在成為領導者後，成功的定義變成如何帶動他人成長」。紐約時報上週特登全版廣告紀念威爾許，引述他這段名言。GE設有企業大學，培養經理人正確的理念。

我是一個金融專業人士，很多年我都以成為這個領域中最專業的人自詡，但威爾許改變了我的想法，他說一個領導者最重要的任務不是技術、不是業務，而是找到好的人，應該花最多的時間在這上面，吸收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。他把人才分為3類，最好的占20%，中間的占70%，最差的10%，不斷淘汰後者。他曾說企業失去前20%人才，是領導者的失職。

最後，傑出的CEO都有極強的「執行力」。GE最有名的管理理論之一是威爾許提出的「六個標準差」，追求99.9999%的精確，伊格也提到「無休止的追求完美」。Dimon更被認為是美國金融業最好的經理人，JP Morgan並沒有很多偉大的願景，但就是把基本的事情都做對了。

威爾許有一個很著名的「領導力4E」理論，包括高度的幹勁（Energy）、激勵（Energize）他人的能力、制定艱難決策的膽識（Edge），以及貫徹執行（Execute）。Energy和Energize只是名詞和動詞的差別，但意義完全不同，一個是自己，一個是別人，我覺得後者更為重要，這才是領導。

台灣較少有外聘CEO改造公司成功的例子，但這兩年越來越多。電信兩大龍頭台灣大和遠傳都從外部引進CEO，前者更聘用年僅41歲的新經濟領袖林之晨，雙方積極往5G布局。台泥在原董事長不幸過世後，挖角匯豐銀行總經理擔任CEO，大力推動國際化。最近的例子是鴻海郭台銘交棒，雖然不是從外部引進，但令人耳目一新。

然而沒有人是完美的。威爾許說他的功績應從繼任者的表現來衡量，從這點來看，他完全不及格，因為在交棒給Jeff Immelt後，GE跌掉了80%市值，目前只剩不到1,000億美金，過去5年只有1年賺錢，因此被剔除道瓊指數成分股。

為什麼會如此？因為時代變了，上個世紀流行的是「多角化集團」（Conglomerate），所以GE還有做金融，並以此為成長引擎之一，但現在卻流行專注。此外21世紀全球邁入新經濟時代，一批新的企業如Google、Amazon、Facebook興起，採用完全不同於傳統的經營思維，GE雖然花了很多錢布局「工業互聯網」，但還是無法跟上時代。

當今美國和台灣最優秀的企業如蘋果和台積電，交接都還算順利，沒有因為換人而垮掉，反而蒸蒸日上。不管是張忠謀或郭台銘，交棒都很徹底，完全裸退。鴻海董事長劉揚偉最近提出「新產業」、「新技術」，包括電動車、數位健康、機器人和5G、AI、半導體，上週並和裕隆合資成立電動車公司，正式跨足新領域。

有一點可以確定，我們正逐漸脫離CEO作為超級巨星的時代，但對CEO的要求卻近乎超人。未來企業領導人的挑戰無比艱鉅，從危機處理、模式創新、全球布局、產業整合到數位轉型，都和過去經驗完全不同。

在一個沒有Role Model（學習典範）的時代，讓我們Re-set、Re-imagine、Re-learn！